隐唐——在墙头大鹏展翅

1.破搞美革的
2.金光追平,霹雳在补
3.沉迷单机游戏
4.兄弟会驻甜不辣外交大使,Ezio和谢伊的首席迷妹
5.音乐剧真香
6.一天在艾欧泽亚跑腿25小时
7.人在中土躺平的很安详
8.手癌晚期
9.请大力扩我!!!

拥有你的未来

池欲的点文,第246首第01句,I miss the taste of a sweeter life(《maps》)。用了mv里的车祸,相信我,是糖(就是比较OOC)。写跑了,中间我在拼命往歌词上靠,不过没扯回来(噫)。

以下正文

        医院是去不得的。格朗泰尔被车撞飞出去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这句话,马上他的意识就被疼痛所占满。

        在政府明文规定的作用下,傍晚的郊区空无一人。肇事司机装模作样的跑下车,蹲在格朗泰尔身边对他说:“你看,既然我没把你撞死你又是个通缉犯,我们就各退一步,你别找我麻烦我也不举报你,这样你还占了便宜,毕竟闹起来警察肯定会站在我这样的良民这边。”说完拍了拍格朗泰尔,掰开他的手指拿走纸条,开着车扬长而去,扬起的灰尘溅了格朗泰尔一身。格朗泰尔不明白德纳第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好把他连带他的朋友们一网打尽吧,不过德纳第确实不知道自己认识他。视线一直追着德纳第,确定德纳第跑错了方向,格朗泰尔才松了口气。

        能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格朗泰尔艰难的撑着地站了起来。他现在能去哪儿呢?如果直接回去会给朋友们带来麻烦,如果就这么曝尸荒野怕是会污染自然,而且他不想被安灼拉看到自己丑陋的腐烂的尸体。好吧,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记得附近不远穿过一片花海有一条河。格朗泰尔难过的想,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朋友们和他亲爱的安灼拉了。几个月前安灼拉才答应做他的男朋友,格朗泰尔觉得这美好的不真实,他总在心里默数自己还剩下多少日子,他像伊卡洛斯一样背着用蜜蜡粘成的翅膀去追逐太阳,现在他离太阳太近了,蜜蜡即将融化,但为了拥抱他的太阳,格朗泰尔情愿葬身冰冷的河底。

        一瘸一拐,脚步虚浮的艰难地穿过一大片鸢尾花花海,格朗泰尔想着把黄色的鸢尾花送给朋友,把白色的纯真、蓝色的仰慕与紫色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全部献给安灼拉,他自己什么都不留。疼到意识不大清醒的格朗泰尔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听到音乐声,还不赖,赴死还自带bgm,他脑子里全部都是安灼拉,分不出一点精力去分辨歌词是什么。格朗泰尔迷迷瞪瞪的只管往前一步一步地挪着,没注意是不是错了方向,更别说注意脚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格朗泰尔眼前一黑,一头栽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带走他最后一点意识,就像海水吞噬了伊卡洛斯的生命。他只砸出了几圈巨大的涟漪,甚至没怎么把清澈的河水染红。

        不过格朗泰尔没死成,他被尖叫着的热安捞了上来。

        轮休的热安本来惬意的躺在河畔,享受着难得清闲的下午,突然猝不及防的被什么人踢了一脚,一睁眼就看到他的朋友格朗泰尔宛如丧尸,一身是血往河里栽。热安被吓得差点把手机飞出去。

 

        格朗泰尔是被痛觉叫醒的,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他们临时的避难所。熟悉的房顶,熟悉的床铺,床边坐着熟悉的安灼拉。面有愠色的安灼拉是很吓人的,自杀未遂的格朗泰尔心虚的闭上了眼。安灼拉还是发现格朗泰尔醒了。倒了一杯水,安灼拉把杯子重重地方在床头柜上,站在床头,似乎是思考着要说些什么,格朗泰尔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但安灼拉什么都没有说,他扭头走了出去,摔上门,门抖了抖,格朗泰尔跟着抖了抖。格朗泰尔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内心只剩下两个字:完蛋。

        过了一会儿,热安轻轻推门走进来,他把格朗泰尔扶了起来,把水杯递到格朗泰尔嘴边。

        格朗泰尔问:“是你把我捞上来的?”

        热安点点头。

        格朗泰尔感叹到:“你力气真大。”

        热安腼腆地笑了笑,说:“主要是因为你虽然昏过去了,但没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我才能拖得动你。”

        格朗泰尔回想起大家刚开始兵分三路逃亡的时候被人跟踪,热安冲上去一个人就撂倒仨,怕误伤完全无从插手帮忙的古费拉克和格朗泰尔拎着铁棍目瞪口呆,那时热安也是这么腼腆地微笑着,说:“我没事,他们太弱了。”格朗泰尔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他决定以后绝对不招惹热安。

        热安说:“安灼拉被你吓着了,飞儿和若李给你包扎的时候他隔几分钟就要表情严肃的问你怎么样,还要把你往医院送,飞儿再三保证你没什么大碍他才同意把你留在这儿。”

        “他看上去是要生吞活剥了我。”格朗泰尔说。他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安灼拉都会紧张,没想到自己在安灼拉这儿也能和大家拥有相同的待遇。但是送去医院?这太不理智了,不理智到简直不像安灼拉。

        “他担心你呀。你也把我们吓到了。我建议你最好跟他好好解释一下。”热安叹气:“今天真是……哎……上午我被跟踪,狂飙几条路才甩开警察,晚上你又一身是血的要去跳河自杀,这都快凌晨了,古费他们还是没回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尽早转移了。”

        “他们还没回来?”格朗泰尔一把抓住热安的手腕:“我把德纳第引开了,我以为他们没事了!”

        热安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安抚到:“他们没事,古费用短信报过平安了,说等确认没有追兵就回来。你现在要睡觉吗?”

        格朗泰尔摇摇头。

        热安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格朗泰尔的脸,说:“好好休息,早点睡,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大家就都回来了。”他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格朗泰尔睡不着,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橘黄色的灯光照在还算崭新的卧室里,让格朗泰尔有种自己还生活在过去的错觉,仿佛明天他就能喝得醉醺醺地来到缪尚,加入朋友们的高谈阔论,或者安静地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仰望着安灼拉。没有轰鸣的炮声,没有因死亡而绽放的血花,不需要在通缉下狼狈逃亡,格朗泰尔怀念那样的日子。他从一开始就能看到他的朋友们选择的道路通向怎样的未来,但格朗泰尔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哪怕知道这只是飞蛾扑火。他又能怎么样呢?追随着安灼拉,格朗泰尔才得以存活。哪怕最后一战时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哪怕他本可以苟且偷生,但失去安灼拉的人生只会令他更加难以承受。再给他不论多少次机会,格朗泰尔都会步伐坚定地穿过持枪的士兵,靠着安灼拉站在一排枪前,同安灼拉并肩赴死。那回大家在开会时定好了逃亡计划,那是格朗泰尔唯一一个不在场的会议。要不是绑在防弹衣上的血袋被子弹打爆,假装中弹的安灼拉及时拽着格朗泰尔从窗户上倒翻出去,格朗泰尔一定会死在那场战斗里。但格朗泰尔确实中枪了,他的朋友们没把他算进逃亡大队里,他们想让格朗泰尔好好活下去。格朗泰尔醒来时对上了朋友们愧疚的眼神,他一时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好歹大家都活了下来。

        他们躲躲藏藏逃了很久,才在已经成了禁区的郊外找到这栋被轰塌了一大半的别墅,只剩下五个房间还是完好的,塞得下他们九个人。大家暂时在这儿居住,他们分成两拨,每十天由四或五个人去采购生活必需品。他们在这儿度过了相对和平的两个月。
        直到今天。
        格朗泰尔一行五人准备返回时遇上了德纳第,大家曾通过爱潘妮知道了这人,但德纳第不知道他们认识他。德纳第显然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于是格朗泰尔完全没有和其他四人商量——他们来不及商量,德纳第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就走了出来。他想着,他跟着大家只会拖后腿,还不如舍身引开德纳第。换做以前,自杀的事情他绝对不干,但还能有什么比安灼拉更重要呢?没有。

        格朗泰尔料定德纳第不会惊动别人帮忙,这人一定想独吞赏金,那么最佳动手地点就是郊外了。但他没料到,德纳第居然没立刻把被撞成半残的他交到警局,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格朗泰尔很久以前给自己准备的假地址派上了用场,德纳第果然以为这是ABC的朋友们的藏身地点。德纳第还是很精明的,想着万一这地址是假的,他就原路返回,格朗泰尔受伤了要走也走不了太远,不回家还能往哪儿去,他就偷偷跟在后面;或者更好的,如果格朗泰尔叫了朋友们来帮忙,他一次就能把这群人一网打尽。

        然而德纳第失算了,从来把安灼拉看得比自己重要的格朗泰尔决定去自杀。

        格朗泰尔靠在床头,想着气急败坏的德纳第,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德纳第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安灼拉他们需要在最迟三天内转移阵地,这回可能找不到和这次一样好的避难所了。不过格朗泰尔不关心这个问题,他打定主意不再跟着大家。

        这时安灼拉再次推门进来了,他换上了一套面料更为柔软的比较宽松的运动服,在逃亡时期这类衣服一般等同于睡衣。

        安灼拉搬了把凳子放在床边。格朗泰尔抬头,安灼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表情严肃又担心,倒是没有多生气了。

        格朗泰尔于是深呼吸一下,说:“我可以解释。”

 

        “这就是你自杀的理由?”安灼拉皱眉。

        “……看来我需要再给你讲一遍前情提要。”格朗泰尔觉得自己的骨头更疼了。

      “不,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拖累我,可我情愿被你拖累,更何况你从来不是个累赘。”

        “就算以前不是,从今天下午也是了。我短时间内差不多是个残废,让我留在这儿吧,还能为你们节省出来一点时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作为你的人民我已经从你这儿得到了精神上的救赎。你不需要怜惜一个破酒瓶子,我是沦陷在过去的人,而你属于未来。我一直渴望着被你拯救,但现在我更想用自己这具还能够呼吸的躯壳拯救一次你。然后我就能够幸福的安睡了。”

        “你不能睡在坟墓里,你觉得自己没有用,但我需要你。”

        格朗泰尔愣了一下:“你把那个天天怼我的安灼拉藏哪儿去了?”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说?”

        格朗泰尔根本不用过脑子,他模仿安灼拉的语气,拔高声调,大声说:“你谁也拯救不了!你什么也不能!你这不是英勇无畏的牺牲,而是怯懦无能的表现!不要在这里说丧气话,你要醉,到别处醉去!”

        安灼拉不算是反驳的说到:“我通常还是会先讲道理的。”

        “但是你从没能说服我,然后你就会变得非常暴躁恶劣,”格朗泰尔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格朗泰尔,滚出缪尚!①”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安灼拉也笑了出来,问到:“如果我现在这么吼你,你会再去跳一次河吗?”

        格朗泰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浮夸的演了起来:“哦,会的,会的,我受了这么重的创伤,你再冲我发火,我脆弱的心灵一定承受不住的——当然不!”格朗泰尔放下胳膊:“说真的,我早就习惯了。”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安灼拉也跟着他笑,笑着笑着,眼泪毫无预警的就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晶莹的珠子连成了线,坠着砸在被单上。

        格朗泰尔被安灼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抽了几张纸想要给安灼拉擦眼泪。安灼拉抢过纸,他也就哭了那么几秒,这会儿已经止住了。他冲出房间,再回来时又变回了原先的安灼拉,就是眼眶有点红,额前几缕头发有点湿。

        去洗了把冷水脸的安灼拉直接爬上床,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格朗泰尔摁进自己怀里。

        格朗泰尔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挣扎着换了一种姿势,主动回应安灼拉的拥抱。

        格朗泰尔轻轻地拍了拍安灼拉的后背,半年的逃亡没使安灼拉消瘦下去,而是令他的肌肉更结实了。格朗泰尔小心翼翼地问安灼拉:“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安灼拉把脸埋在格朗泰尔的肩头,声音闷闷的:“你把我吓坏了,热安把你背回来的时候,我甚至不能确定你还有呼吸。”

        “我猜你一定做了祈祷。”

        “……我当时想,等你醒来,我再也不要和你吵架了,除非是关乎性命的事,我不会再试图说服你;我的理想和理论,你不愿接受就不接受;你想睡着就睡着,等需要逃跑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我……我何德何能……竟然令你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我真是……我现在真的算是能死而无憾了。”

        “不准提死。”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什么,你现在想睡觉不?”

        “不想。”安灼拉松开怀抱,把枕头垫在床头,靠了上去。“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咱们得做个约定,不然我放不下心。”

        “好吧,我刚好想请狄俄尼索斯收回我的心愿,我可以解释,希望您不要额外赐我一对驴耳朵。②”

 

 

        格朗泰尔在爱上安灼拉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他自己,什么理性,什么怀疑,通通在对上安灼拉的时候烟消云散,但他并没有接受安灼拉的理想。

        “你知道,我向来不能认同你的理论,”

 

        这并不妨碍他追随安灼拉。

        “但我早就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除了戒酒——我还要供奉狄俄尼索斯,我都会去做的。别说是为你而死,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拿我的血去酿酒都行,只要你不嫌弃里面有一股子苦艾酒的味道。”

 

        格朗泰尔从没打算参加战斗,他老早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然而安灼拉根本看不上他,甚至没想过找他帮哪怕一个忙。格朗泰尔愤懑的想:行吧,安灼拉,我才不会去送你的殡,你讨厌我,无所谓,我硬是要死在你身边,希望有人能给我们收尸。他做好了最坏的一切打算,要是出版一本《起义中的死法》,少说得有几百页,封面是庄严俊美的有着安灼拉容貌的云石雕像,末页画上一个欲碎的酒瓶,里面放上一束还没来得及凋零就被子弹打散的盛放的玫瑰花。他唯独没想过,他会和朋友们一起活下来。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既然我活了下来,虽然我什么也不行,至少不能给你们添乱。你们对革命的热情让我害怕,我觉着累,就琢磨着,我得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就像马吕斯恐惧会将他和他美好的珂赛特分开的死亡一样,爱情!爱情是种虚无缥缈又充满力量的东西,它能摧毁一个人的信心,改变一个人的理念,我想拥有爱情,这样我或许就不会像流星一样那么快的死去,虽然我没那么好看。然后我给你告白了,”格朗泰尔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我是抱定了被拒绝的心态视死如归的告白的,而你接受了,一个洁身自律的禁欲主义者接受了他所蔑视的人的告白!”

 

        安灼拉接受了格朗泰尔的告白,安灼拉说他以前不明白在面对格朗泰尔时那股略显急躁的悸动从何而来,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惋惜格朗泰尔这样一个学识渊博本该成为明珠的人被怀疑酿成的酒精所腐蚀,直到格朗泰尔穿过人群向他走来,他才明白,他们早已彼此相爱。

        “你的解释听起来比沙威爱上了冉阿让还不可信,但是我不管,爱情本就是种无法用逻辑拒绝的毒品,怎么说,我相信你。”

 

        内心狂喜到几乎晕厥过去的格朗泰尔愣是没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出一丝一毫,怀疑的本能让他担心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伊甸园中有罪的果实,他不后悔偷吃,当被震怒的上帝发现时,被流放的格朗泰尔会选择离开。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快到他没有时间回忆就被迫被做了悼词。格朗泰尔没有任何后悔的情绪,他偷自己一个人活着的时间去疯狂的爱着安灼拉,一条生命负担不起两个灵魂,死亡是既定的事。唯一令他担心的,是安灼拉。

        “累赘需要离开,而鲸落不需要被惋惜。我去跳河的时候心里倒是没多大波澜,甚至觉得为了跟你一起度过的这最后6个月,用什么来偿还代价都是值得的。我放心不下你,天呐我必须要说,我们刚开始逃亡时你的自理能力差的和被酒神祝福过的弥达斯有一拼。但我相信你,相信飞儿他们,为了理想你总能挺过去。”

 

        死亡体验总是能加速人的成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朗泰尔死了两次。再早个一年,如果有谁告诉格朗泰尔有朝一日他连谈论最擅长的怀疑都小心翼翼,他一定会对这人嗤之以鼻,“只有一件事是可靠的——我的杯子满了。”现在再对他说同样的话会被送上一记白眼:“无所谓,反正我和安灼拉在一起了,天塌地陷沧海桑田宇宙毁灭都和我无关。”安灼拉有种把格朗泰尔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变得简单浅显的能力。

        “最近我想通了,一切问题,我只需要相信你就可以。我一度以为这辈子,我会浪费大半时间批判世界,审视人生,当个甚至赚不够一天生活费的品酒大师兼半吊子哲学家。遇到你之后我又把绘画捡了起来,听着你的讲话,我觉得你是活不久了,西利乌斯追随着奥利温,我知道我也活不久了。趁我们还活着,得抓紧时间多留几幅画。”

 

        一个怀疑论者在信仰面前放弃怀疑,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从精神上默许自己随时为他的神明放弃任何层面的生命。

        “牺牲和献祭有着本质的区别,我随时愿意为你奉献出一切。”格朗泰尔说着他透支了生命才能做到的事,反而放松下来,生死是他唯一能支配的东西。

 

 

        安灼拉一直安静地听着,有几次他想插话,都只是张了张口,声音被理性抢先舌头一步压下。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灼拉从不擅长应对温情场面。但他必须说点什么,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安灼拉嗅着空气中灰尘土臭素的味道(当热安表达着对雨后泥土清新味道的赞美时,公白飞曾不经意间泼过冷水,恰巧路过的安灼拉记住了),听着格朗泰尔均匀的呼吸声,用一分钟才组织好词句。暖黄色的光线渲染出一种适合抒情或调情的气氛,安灼拉既不会抒情也不会调情,他问,和话题完全不沾边:“你要不要喝水?”

        ……

        “呃……好的,谢谢。”

        安灼拉下床,拿走床头柜上的杯子,回来时端了两杯水。他把其中的一杯递给格朗泰尔,自己坐在了床边。安灼拉喝了几口水,就像他通常演讲前会做的那样,虽然他并没有打算和格朗泰尔长篇大论的理论一番,但这可是格朗泰尔,谁知道话题到了他这里会被歪到哪里去。安灼拉说:“格朗泰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轻视自己,我向来佩服你的勇气,你怀疑一切,可是从不畏惧牺牲。”

        “我只是不畏惧为你牺牲。”

        “很少有人拥有同你一样的勇气,你说自己停留在黑暗的过去,可你愿意和我一起追逐的确还算遥远的光明。”

        “没有人比瞎子更热爱光明,您就是我的光明,您在的地方就是我所向往的未来。”格朗泰尔分明是在陈述事实,听起来却像调情。

        “你说你爱我,我也一样,我同样爱你,我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把我的爱当成了什么,我不是在怜悯你,我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会相信我?”

        “不……不是的……我从来不会怀疑你,只有你是我永远不会怀疑的,”格朗泰尔手足无措,结巴起来:“我……我只是……像我这么差劲的人,怎么配得到你的爱?”

        安灼拉放下纸杯,认真地看着格朗泰尔,说:“我必须要告诉你三件事。首先,我爱你,就如同你爱我一样。其次,我不是什么神明,我也会担心,会伤心,会激动,会愤怒,就像任何一个有着正常感情的普通人一样,只是没怎么表现出来,如果你不能理解,就把自己代入去想想,你要如何面对失去我的生活?我会为了理想活下去,可是后半辈子都会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度过。第三,我从不认为你是个累赘,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认为你是无价值的,你的学识不输任何人,你会画画,会打拳,会做饭,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段时间你把大家都照顾得很好,只是你自己没发现。我的确不能认同你的思想,但我能够理解,理想的确难以达到,它的种子需要经历战火与时间的洗礼,被烈士的鲜血浇灌过才能发芽,我知道你怀疑这一切,但既然你愿意追随我,我就愿意……用你的话来说,引领你。我想我今后的日子都和你一起度过,无论什么都不会改变这种想法和感情。”

        格朗泰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安灼拉,我相信你,但你同时也要知道,感情从来不是轻易就能从一而终的,你是富人家的孩子,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也远比你现在所经历的要残酷。热血总会冷却的,当你感到疲惫时,爱就成了一种多余的感情,然后你会厌倦它,你……”

        “格朗泰尔!”安灼拉愤怒地打断他:“你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对我深信不疑,一边又怀疑我!我问你,你会厌倦我吗?”

        “怎么可能?我爱你更甚于生命。”

        “你说我生长在温室,那这6个月的逃亡算什么?如果苦难对我的感情有任何的影响,那就是让它更坚固!无论是对革命的热情还是对你的爱!爱从不是多余的感情,它使人变得强大,它甚至可以是人的心理依靠。如果你把你刚才的话说给热安,他马上会拿书本砸你。你这样太自私了,你凭什么觉得你的爱就足够强大,而我的就不行?我们一起经历过死亡,在这个孤立无援的世界上相依为命,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从你迎着光穿过人群向我走来,从我终于弄清了我的感情,从我主动握住你的手开始,我已视你为我的另一半生命。我有着和你一样强烈的情感,以前它被忽视,被压在理想之下,苦难反而给予我时间,让我认清它,得以拥抱你。我不是你想象中冷冰冰的神,我也只是一个拥有着热情与爱情的普通人。你刚才的话愚蠢至极,一个人宁可放弃生命,也绝不会、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灵魂!”安灼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用力掰着格朗泰尔的双肩:“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格朗泰尔发起抖来,他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击中,电流从头过到脚,贯穿全身。他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安灼拉的注视里,被直接暴露在太阳下无处躲藏。格朗泰尔怎么会逃呢?他的爱人第一次把心意直截了当地摆在他面前,就算这是火焰,他也愿意拥抱它,在其中被焚烧殆尽。格朗泰尔几乎是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明白,我,我也是,我爱你,安灼拉……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我……”他向安灼拉张开双臂,他们久久地拥抱着彼此,怀着相同的热忱与感情,温柔而又坚定的拥抱着彼此。

 

         “如果担心这段时间会因受伤拖累大家,我就和你一起睡到车上去。”安灼拉说:“我们抢的三辆车足够大,大家都睡进去也装得下。如果怕被跟踪,等古费他们一回来我们马上就转移。”

        “噢,我怎么早没想到!”

        “那么现在,你还想自杀吗?”

        “您在开玩笑吗?”格朗泰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别说是经历维纳斯的考验,叫我给沙威跳钢管舞我都干。我偷窃了法兰西的情人,而且永远不打算归还,我有罪,请慈悲宽大的上帝宽恕我,爱情使人盲目,为了爱情,把我变成牛都可以。我要在您身边赖一辈子。”

        “就这么说定了。”安灼拉好看的嘴角上扬,也露出微笑。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古费拉克、巴阿雷、博须埃和弗以伊四个人总算回来了。古费拉克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格朗泰尔!格朗泰尔!”

        “屋里!”格朗泰尔在楼上喊到。

        所有人都沿着梯子爬上二楼,一窝蜂地挤进房间。ABC的朋友们发现它们又多了两个伙伴,古费拉克把爱潘妮和伽弗洛什推到最前面:“隆重的介绍我们的新成员,爱~潘妮小姐和小伽~弗洛什先生!”

        “第二件事,”博须埃大声说,巴阿雷和弗以伊把手里拎着的两大兜零食全部堆在了格朗泰尔的床上:“感谢我们的英雄格朗泰尔!为了表彰你的英勇行为,你可以从这里面随便挑一个拿走。”

        “一个?好吧。”格朗泰尔挑来挑去,拿走一根棒棒糖,顺手塞给站在他旁边的安灼拉。

        “啧啧啧,这种时候也不忘秀恩爱。”古费拉克拽过公白飞:“飞儿,我们也来。”

        “冉阿让先生一家昨天暂时收留了我们,有沙威在,我们难得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了城,他们还送了我们一辆车。”弗以伊说。

        “等等,谁?沙威?”

        “没想到吧?我们昨天见到他可被吓得不轻,他看到我们倒是很温和的点了点头。”巴阿雷说。

        “什么情况?这么魔幻?”

        “这是一个下河捞沙的爱情故事,我们还亲眼见到冉阿让和沙威亲昵的靠在一起!这个故事以后再讲,关键是我们不用急着换地方了!沙威说他可以把德纳第引开至少一个月,但一个月后还得靠我们自己。”

        “竟然真的发生了。”格朗泰尔喃喃到。

        “什么?”

        “我和安灼拉谈恋爱。”

        “……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不要再秀了!”

 

        公白飞和若里给所有人都倒了杯水。

        “让所有的苦难与压迫都见鬼去吧,致未来!”古费拉克举高纸杯,大声发言。

        大家欢畅地笑着,碰杯,将水一饮而尽,仿佛里面装的是美酒,而不是凉白开。

        格朗泰尔曾梦想着拥有安灼拉的未来,现在他已拥有他的安灼拉,他已别无所求,于是他咧嘴笑着,与朋友们一同举杯:“致未来!”

        安灼拉已被许诺一个拥有格朗泰尔的未来,格朗泰尔和朋友们都在他的身侧,他抿了抿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把目光从格朗泰尔的身上收回,他举杯,将热情和祝福献给朋友、梦想与爱人:“致未来!”

 

END

 

 ①:我写到这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安灼拉指着格朗泰尔大喝道:“格朗泰尔,滚出我的魔仙堡!”

 

②:这里是化用希腊神话中点石成金的故事,格朗泰尔希望永远和安灼拉在一起(帮助了狄俄尼索斯的国王弥达斯希望有一双点石成金的手),他的愿望实现了,但格朗泰尔发现他如果再和大家呆在一起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但弥达斯发现这双手给他带来了很多不幸的事情),于是格朗泰尔想离开安灼拉(弥达斯想请狄俄尼索斯收回成命,正好这时他们遇到了牧神潘挑战阿波罗的音乐,失去女儿的弥达斯觉得牧神勾起了他对女儿的回忆,因此认为潘的音乐水平更加出色),安灼拉显然不会同意(阿波罗把弥达斯的耳朵变成了驴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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